吴西茜还要陪我走一段路,她悄声说:“你们班有没有谁和谁好的?”
我脸一笑,说:“我哪里知道?这种事情,他们不传,我们也不知道,再说,我都不怎么关心这些事!”而在心中,我不停地质疑,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掩饰得不够好,给她发现了端倪,或者她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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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们班的莉莉长得这么漂亮,难道没有哪个男生有想法?”吴西茜又追问道。我连连摇头,恨不得和她还要同行的这段路短些,再短些,赶紧走完,免得被她没完没了的追问。
“这几天我倒是听说有一件事,是和你们班的一位女生有关。刚听说我也吓了一跳,没想到还有这么大胆的人。”她一顿,因为我们要走进不同的岔路,走进不同的巷子了。她故作神秘地说:“今天就先不说了,改天再告诉你,明天你要是起来得早,就来叫我啊!”
我急忙离开,她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,但是她要讲的八卦故事却突然中断了。她讲的时候,我巴不得赶紧离开,离开了之后,又忍不住想听下去,一探究竟:她讲的女生究竟是谁?是不是莉莉?莉莉又做了什么让她认为大胆的事情,莉莉是不是和哪个男人好上了?十万个疑问号在我脑海中浮现,翻腾,但我脚步不停,沿着两排老瓦房中间的巷子,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,转一个弯儿到了一座三间正房的老宅子房后,沿着一条东西向的大路再往东走,忽然一右转,一棵两个人合抱不拢的大皂角树的身影出现在眼前,院子里已经传来了狗叫声。
这棵皂角树长在外婆家的大门口,霜皮溜雨,黛色参天,不知道生长了几十年,还是几百年。从我记事起,它就是那个样子,铁一样的深沉而坚硬的树干,如肌腱一样凸起的筋脉,苍老而强壮,向上生长两三米高开始分枝分叉,枝叉都比寻常的大树树干粗的多,密密的枝叉旁逸斜出,交通纵横,不但将外婆家的院子覆盖在下面,也将四周的邻家遮盖了大半。
树下是一条一丈多宽的过道,两边靠着墙铺着一排石凳。每天饭时,附近的人都会端着饭碗走到皂角树下,聚在一起有说有笑,又把饭吃得呼哧呼哧响。尤其是夏天,皂角树下凉快,从早到晚都熙熙攘攘的,来得晚的人就没有地方坐,但凡能支撑身体重量的石头上都坐上了人,新来的人只能站着吃饭,站着说话。即便是这样,他们还是兴高采烈,生怕错过哪句精彩的话。若有人起身回家添饭,屁股一抬,那被他暖热的石头就被别人占了去,等到他添完饭回来,只好站着吃,吃完了还不舍得走,拿着空碗伫立许久,等到大家聊天的声音小下去,或是家人再三催促,才依依不舍回家洗碗。
洗完碗再回来,三五个牌场儿已经支起。有一摊儿是下象棋的,老的少的围在一起,水泄不通,看棋的人红着脸、梗着脖子、尖着嗓子争辩着要这样走,又有人吼着说,千万别这样走,争来争去,只听啪的一声,象棋子落下,重重的落在对方的棋子上,吃了他的车或者马。观棋的人无可奈何,又开始辩论不这样走会怎么样怎样,接下来会怎样怎样。而下棋的两个人端坐着,气定神闲,不慌不忙。或许是因为他们知道,一旦下完这一局,输的人就要退席让贤了。
旁边的纸牌摊儿也不甘示弱,四个人一组打升级,照例周围也有许多军师,军师虽然站在正主背后没有机会拿牌,但往往比正主还激动,指手画脚地说应该出这张,应该出那张,有时几乎是抢过正主手中的牌替他出,一会儿事前诸葛亮,一会儿事后诸葛亮,争论不休,自我圆场不休。
这牌场儿往往要到太阳落山,夜幕完全降临,家里人三遍五遍地催着回家吃饭,才会散场。假如是一局象棋正难舍难分,不免摸黑也要走下去。家里的婆子们要是催得急,只得起身,边走边再三交代:“别收别收,我端住碗,马上就出来。我就不信你能赢得了我?!”但等他端住碗再出来看时,早有人接替了他的位置,继续往下走了。端饭碗的人顾不得吃一口饭,就又指挥起来,做起了只能旁观的军师。
我到外婆家大门外的时候,几个牌摊儿和象棋摊儿应该是刚刚散场不久,空气中还飘荡着争论的火药味和浓重的汗烟味,那些光洁的石头在月光下似乎还没有来得及寂寞。
虚构文学,未完待续